（四）

当初来山东时路不熟加上饥饿，所以很短的路赵家山却用了很长时间。如今再次重返河北地界，赵家山基本上是轻车熟路了。由于临近春节路上没有遇到几个行人，在经过日本哨卡的时候，鬼子盘查的也不是很仔细，所以在天黑之前，小山子便绕过宁津进入了吴桥。

行走在暮色中的原野上，赵家山想起了曾给过他短暂温暖的枣花家，还有那对善良的父母。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，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生活的怎么样。走过前方的路口如果往右面拐，应该就是枣花家的小刘村，赵家山顶着寒风真想到枣花家借宿，去看看那家的好心人。可是此时身上有重要情报携带，赵家山在行走中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，他还是决定连夜赶往吴桥城，明天一大早儿把情报交出去之后，再去到枣花家探望。

入夜时分赵家山背着筐来到了吴桥县城，由于是晚上城门是关闭的，远远的可以看到城墙上面有鬼子扛着枪在走动，白色的日本旗如坟墓前的招魂幡随风摆动。在东北的时候赵家山就很烦感日本旗，感觉他们的国旗就象是小孩子的尿片，特别是被风吹久了没及时清洗的时候更象，所以他每当看到这面旗的时候，心里都有反胃恶心的感觉。赵家山真想爬上城头，把如尿片的日本旗给他扯下来撕碎，把他的旗杆给折断烧掉。不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，只好把这口怒气压在肚子里。但是赵家山始终相信，这面尿片旗终会有一天会被折断，会在中国的土地消失。

要等到天亮还有一些时间，赵家山走进城外的一片树林，他想找块避风的草坑避避寒风。好不容易到了草坑想跳进去，忽然里面有人影坐了起来，由于没有思想准备，吓的赵家山忙往后跳了一步，并把扁担横在胸前大声问：“谁！”

草坑里的人也有些意外，没想到半夜里会有人闯进树林，他从里面站起来说：“你是谁！”

赵家山看不清对方的面容，有些试探的往前又走了一步，说：“我是过路的，想要明天早上进城，在这儿想找个避风的地方等天亮。你呢？”

“我……也是，下午出城办事，回来的时候晚了，进不了城只好在这凑合一会儿。”对方说着又把身体缩回了草坑里。

虽然是在夜色之中，但是对方在往下蹲的时候，还是让赵家山看到了，他把一件黑东西又放回到了背后腰间。赵家山马上猜出，那是对方在紧张之时抽出的手枪。对方有枪……那他会是什么人呢？

赵家山正在思索的时候，草坑里面的人又说：“这位兄弟，那边树下还有个坑呢，不过听说是准备要埋死人用的，你要是不嫌弃就到那里蹲着避避风，你要是害怕呢，也可以跳到我这里来，和我一起挤一挤。”

“怕！装死人的坑有什么好怕的，又不是没见过死人，就算是那里有死人，我也一样搂着他睡。”赵家山最烦别人小看自己胆子小，他说着话按那个人的指的方向来到了树下，果真看到了有个长方形的坑，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，回头喊：“我说哥们儿，这坑还不错，就是里面没有长草，一定不如你的那个暖和。”

“呵……没事，你蹲的时间长了也就暖和了，有没有草都一样。”对方说话的时候又把脑袋伸出来，悄悄的向着赵家山这边瞄了一眼。

蹲在坑中的赵家山透过枯草，也看到对方在偷看自己，为了防止意外发生，赵家山把筐中的菜刀抽握在了手里。

在半梦半醒之间天渐渐的亮了，当赵家山从土坑里跳出来活动身体的时候，睡在另一个土坑中的人也从里面跳出来。对方年纪也不是很大，清瘦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，看到赵家山之后只是出于礼貌，轻轻的点了点头，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。